业瞳

夜は短し歩けよ乙女

[天狼\米尤]永不消融的雪


*自由心证的米哈伊尔x尤里

*路人第一人称注意

*一个仓促的复健





01


在圣诞节前夜,那个一直沉默不言的少年终于开了口。


我记得那天外面落了雪,虽然囚禁他的房间没有窗子,但他说话时侧头看向那面对着院子的墙,眸中似乎映出糖屑般的雪花。不知为何,这个情景另我印象深刻。


他问:「抓捕我的军官叫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虽然这已经是我们第五次见面了。他的声音比我想象中的要温柔,语气却带着一丝清冷,不似少年该有的语调。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主动与我交谈,即使这违反规定,但我还是选择回答他的问题,全当是圣诞节的礼物。


「米哈伊尔。」我说,「那个军官叫米哈伊尔。」


他闻言点了点头,再无其他的表情。


自他被抓来已经过去了一周,他始终是这样,沉默并面无表情,作为心理医生的我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攻破他筑起的防线。但直觉告诉我,现在是进攻的好机会。


我问他:「为什么对那个军官感兴趣?」


他的视线收了回来,转而落在我的身上,我注意到他未被绷带遮住的眼睛是如夜空般的蓝,即使在白炽灯下也熠熠生辉。他似乎笑了,但这笑容转瞬即逝,在我未来得及感慨他终于露出少年该有的表情时,他回答我说:「因为想到了一位故人。」


「是你的朋友吗?」他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于是我又问,「是亲人还是恋人呢?」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我不确定这是他听到哪个词语时做出的反应。我把这两个词都记到了笔记本上,最后画了个箭头指向了米哈伊尔这个名字。


他似乎不喜欢继续提起这个话题,再度移开了视线,我不打算乘胜追击,于是问他:「你手臂的伤好些了吗?」


他点了点头,说:「已经好些了。」


他愿意用话语回答我提出的问题,这是个好兆头,但我打算适可而止,虽然我恨不得马上从他口中问出那件传说中的秘宝的下落,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但我也知道自己不可以急于一时,毕竟他今天终于开了口,比起我之前四次对着他自言自语一个多小时算是有了收获。


我收起笔记本和钢笔,从不舒适的椅子上站起来,正打算离开这昏暗的房间,我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件事情。


我转过身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着我,没有回答。


02


当我从囚室里出来时,方才谈话的主角正站在门口。他穿着笔挺的军装,白色的长卷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说实话,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感觉这套装扮不适合他。


他见到我出来便走过来,我对他行了礼,他问我:「他这次说什么了吗?」


我点了点头,这位年轻的军官眸中闪现出一丝欣喜的神情,但听到我的回答后又皱起了眉头。


我说:「他问了你的事情。」


「我?」


「他问了你的名字。」我将方才在囚室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他似乎有个熟人和你长的很像。」


他若有所思地将视线落在我们身边紧闭的门上,那位少年此时便被囚禁在门的那侧。我没有参与抓捕他的那次行动,但听说他们在秋日的深山中搜捕了一个月才成功抓住了他,而我眼前这位军官便是这次行动的功臣。


这位名叫米哈伊尔的军官的军衔是少佐,但他审讯官的身份却更为人所熟知。我没有见过他审讯犯人时的模样,但作为医生曾处理过他经手的犯人,那些教人过目难忘的伤口让我有些庆幸没有参与过他的审讯,而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让我担当米哈伊尔的副手。


我问他:「你还不打算亲自上阵吗?」


「还不是时候。」这个阅人无数的审讯官显然看出了我想要快些结束这件事的急切,他挑眉看我,问,「你以为这些年有多少人用过多少方法试图撬开他的嘴?」


几百?几千?


我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就听说过关于这个少年的传闻。他的年纪远比他看上去的大,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天狼之匣所在的人。


而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不择手段地得到这传说中的秘宝。


「可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你甚至没问出他的名字。」


纵使是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他都没有露出丝毫动摇的神情,我反倒不悦起来,又说:「前线传来的消息不太好。」


他没再理我,转身离开了。


03


虽然米哈伊尔说还不是时候,不过一周后他终于采取了行动。


那一周我再没有被允许靠近过囚室,说真的,这让我轻松不少。我不知道这个藏在山中的大宅的主人是谁,但我不喜欢这里。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做一些琐事,或是阅读那本我带来后再没有翻开过的小说,或是毫无目的的在落满白雪的庭院中漫步。


居住在这栋宅子里的人不多,除去我、米哈伊尔以及那位少年外,也只有屈指可数的看守和两名照顾我们起居的佣人,以至于我每次看到庭院时都鲜有碍眼的脚印骚乱皑皑白雪。


除了这次。


在我绕过已被新雪覆盖的花坛后,看到了并排的两组脚印,就在我好奇脚印的主人是谁时,便听到了风声中裹挟的话语,我这才意识到脚印的主人并未走远。


我不想打扰他们,正要转身离开时,他们的对话却飘进我耳朵里,牵绊住了我离开的脚步。


「冷吗?」


「有一点。」


我发誓,并不是故意偷听,但这声音过于熟悉,以至于让我马上意识到他们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是那么不正常。


我小心翼翼地弯着腰躲在了一处灌木后,我有些庆幸自己穿了身浅色的衣服,他们都没有发现我。我从灌木丛中探出头,发现米哈伊尔正捂着少年的手,眸中满溢的温柔让我怀疑他是否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米哈伊尔把头发散下来,看起来有些凌乱,也没带帽子,却仍旧穿着军装,而少年也穿着被抓捕时的那身衣服,看着有些单薄。


「你的围巾呢?」米哈伊尔在自己腰间笔划了一下,「我记得你有条围巾。」


少年看到米哈伊尔的动作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说:「我留给教授了。」


「那等新年的时候我给你买条新的吧。」米哈伊尔约定道,「我要是早些想起来,就可以当做圣诞节礼物了。」


少年摇了摇头,说了句没关系。


「能够与你重逢真是太好了。」米哈伊尔腾出一只手抚摸着少年的脸颊,好似抚摸着无上的珍宝,「尤里。」


我愣了一下。


他说,尤里。


而少年也回应他说:「我也是。」


这种关系显然不是审讯官与犯人。


我躲在那里很久,直到他们双双离开,直到双脚失去知觉,我都没能猜测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04


我再次有机会见到少年时外面又下了雪。


这次他们给他换了间囚室,这里有了窗户,虽然仍旧有着铁栏,但给人的感觉要舒适许多。


「好久不见。」


我佯装与他相熟般打了招呼,他也微笑着点头全当是回应。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比我上次见面时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我也如实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他顿了一下,看来他也没意识到自己变化。


「米哈伊尔最近带你出去走了走?」我假装不经意地问他,「很少有机会能看到这么干净的雪了。」


他赞同地点了点头,「但是有些冷。」


我回忆起前几日的庭院中,米哈伊尔也关心过他是否感到寒冷,于是我问他:「你怕冷吗?尤里。」


他愣了一下,看来他也记得自己从未对我说过他的名字。


「你为什么告诉米哈伊尔你的名字呢?」我问,「分明我与你见面的时间要长很多。」


「我没有告诉他。」他说完又沉默了很久,但他的视线在游移,他看了看自己十指相扣的双手,又看了看墙角的霉斑,我知道他在思考,所以我选择给他时间。


半晌后,他再度将视线落在我身上,他问我:「医生,你相信轮回转世吗?」


我是不相信的。


作为一名医生,我见过数不胜数的生离死别,自然不相信奇迹,也不相信轮回转世,但作为审讯官的副手,我知道尤里想要的答案。


在本心与任务间,我选择了后者。


我说,我相信。


他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



05


我来到这个地方已将近三个月。


虽然前线传来的都是告捷的好消息,但从米哈伊尔的焦虑中我感觉事情不像新闻中说的那么顺利。我其实不怎么在意这些,我只想着快些结束眼下的工作,回到自己的故乡,或许还能赶上那里盛夏的阳光。


就在我以为我们要进行持久战时,上级突然决定接手对尤里的看管权。


刚听到这个消息我是松了口气的,但不安又接踵而至,若是没能完成任务,我多少能猜到自己会迎来怎样的惩罚。


在晨曦还未造访这栋雪中的宅子时,我来到了米哈伊尔的办公室。我急促地敲着那扇看着就价格不菲的木门,却迟迟未能等到那句请进。


我知道这不符合规定,但我还是推开了门。


里面没有人。


真不敢相信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有心思休息。


我急躁地走到他的桌前,桌上杂乱无章地堆着各种书籍与文献。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决定在这里等他,但就在我在屋内踱步的时候,偶然间在他的桌上瞥见了尤里的名字。


好奇心让我拿起了那份资料,在确定这不是他写给上级的机密文件后,我全当打发时间地阅读起来。


这是一位名叫维拉德的教授所撰写的关于天狼一族的论文,从那个名叫狗镇的小镇一直写到天狼一族位于库页岛的圣地,内容晦涩难懂,我快速翻阅过去,发现论文最后是一份笔记。


这位名叫维拉德的教授似乎与尤里有一些接触,这份笔记更侧重于对于尤里的怀念,上面提到了尤里,以及尤里在日本的经历,还有——


我捻着书页一角的手顿住了。


「…米哈伊尔?」


上面详细地写了尤里与米哈伊尔在极东之国那不足一个月的重逢与分别,提到了尤里怕冷,提到了尤里的围巾,唯独关于天狼之匣下落的两页被撕了下来。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终于知道了米哈伊尔最近那些所作所为的缘由,也明白了上次见面时尤里那个问题的前因,只是,这个年轻的军官并不是想起来了什么,他只是通过这份笔记知道了,于是便扮演起了尤里的哥哥。


他是米哈伊尔,但不是尤里的米哈伊尔。


就在我为米哈伊尔瞒着我做了这些事而感到震惊时,这位审讯官已悄然出现在我身后。


「若不是事态紧急,我会把你送去军事法庭。」他以此作为开场白。


我转过身看着他,质问他:「我是你的副手,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他耸了耸肩,「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呢?拿着笔记本成天和他谈心吗?」他随即冷笑了一声,走到我面前,俯身看着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才是你上场的时候。」


06


我晚些时候又出现在了尤里的囚室里,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主动且礼貌地向我问了好。


「尤里。」我叫他,「最近感觉如何?」


他看向窗外,轻声说:「春天快来了,会暖和起来吧。」


「听说春天的时候,这里花坛的花开的很美。」


他笑着点了点头:「米哈伊尔和我说过。」


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语将打碎少年的美梦时,我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我说:「可他不是你哥哥,世界上没有轮回转世。」


我知道。他打断我说,我知道。


「我遇到过很多米哈伊尔,但没有一个是我哥哥。」


我愣住了。


之前准备的台词全部失去意义。


尤里说话时时那么平静,我这才意识到,这是他历过太多久别重逢,却从未有过失而复得而造就的绝望般的平静。


他遇到过多少像我们这样,试图用他的过去利用他的人呢?


我叹了口气,收起了纸笔,也收起了佯装出的亲切。


「上面要接手对你的管辖权了,你好自为之。」


我留下这句话,起身离开,我没有回头看少年的表情,却听到他平静地说:「谢谢你,多萝西娅医生。」


我关上了门。


07


最后尤里没有被送去其他的地方。


他逃走了。


轻而易举地,仿佛之前的囚禁都只是属于他的一场游戏。


春天还是来了,我在离开前有幸见到了这座宅子里传言很美的花坛在春日中的景象。说实话,有些令人失望。


我偶尔会在梦中见到尤里。


不知为何,无论胜春仲夏,寒秋冬雪,梦中的他总是孤身一人前行着,而他四周是皑皑白雪,唯有一排绵延至尽头的脚印与他为伴。


不知他心中的花坛何时才能迎来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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